梦回呼玛尔

走累了，就歇歇

停停走走。每一秒都被我小心地掬在手里

生怕有一点点的从指缝间淌下渗漏

兴安岭就在前面——

它是一个收藏夹

珍藏着有关马有关爬犁有关大烟泡的记忆

呼玛尔河就在前面——

它是一个琥珀

我看到了层林尽染，一角霜天

一条在高山峡谷中穿梭的母亲河

谁人理会

可我理会

走累了，就歇歇

停停走走，我要在这里寻找一种

我至今不想丢失的遗落

或许它就是一枚松针落地

或许是白芍药花开的刹那

或许是小花鼠彬彬有礼蹲在木刻楞上

或许是飞龙鸟的一声鸣叫

或许是一架被水泡朽了的爬犁

或许是挂在墙头那面散着腥鲜的渔网

或许是父亲那根浸着油渍的用河柳木做的烟杆

或许是母亲摇了几代人的桦树皮缝制的小悠车

或许什么都是

怎么能不是

多想再触摸一下接天蔓地的绿

我能听得见密密匝匝一种生命力的繁衍

就让我在上面折上几个跟斗吧

城市总怕拥挤

可春意不怕浓

不知道，这枝还是不是多年前我看见的红百合

我真的想问你，都谁来过？都谁来过！

那曾被蜂蜇过淘气的我来过

可我是多么多么嫉妒那和蜂争过蜜的绚得像彩纸一样

却不曾被蜇的蝴蝶

你明白我为什么还会回来

请忘记我曾经离开过

地下的那些煤

迫不急待地敞开了怀儿

水中的那些锦鳞

在网中翻成秋天的曙色

塔头小院已晾在森林的夹缝里

棉乌拉躺在展览处发出历史的鼾声

可我不能原谅我手中单细的笔

竟支撑不住在街中心热得喘息的塔架

一发不可收拾的白雪和晶莹剔透的冰

等着调皮的阳光和北归的大雁叫醒

美好的都易失去

请珍视手心里小心谨放的缘

走累了，就歇歇

停停走走。每个片断都在我记忆中图腾

呼玛尔，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它镌在了我的生命和血液里

它是一块巨型的磁场

紧紧的揽着边塞的放飞的月

紧紧的牵着边陲扬起的风情

我知道——

呼玛尔河一直都奔流在我的左心室

黑龙江一直缓缓流在我的右心房

湍急、悠远、穿梭而绵长

是的，有时思念只是一条简单的橡皮筋儿

但，越是拉长

越感到爱的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