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过去艰难时 同心共筑中国梦

下班后顺道逛了趟超市，在干果杂粮区看到了一种稀罕之物——糯高粱，想着吃粗粮的种种好处，且价格也不贵，便买了两斤回家。想不到的是，因为这高粱，父亲流了一通心酸的泪水，我则经历了一次灵魂的洗礼。 当天晚餐时，妈妈端出用大米、高粱米、绿豆混合煮的稀饭，糯高粱不是特别的糯，也没有觉得难吃。父亲说，很多年没有吃过高粱米了，高粱穗很大，产量很高，以前种的多。我说，估计是比较难吃，所以现在南方都不种了吧。父亲说，没有吃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是好吃的。话题由此转弯——父亲说，我是思想比较老的人，之所以我经常说，钱要紧把细流（节约），我是过过苦日子的——那时候我们那里是十年九水，江堤不高，长江的水稍微一大，附近的几个湖就满了，慢慢地，水就淹到了家门口，戊子己丑年（1948、1949）淹大水，我那时只有8、9岁，一家人逃荒到长江南岸的嘉鱼县一带，那里山多，没有水淹之苦，但时间久了就没有吃的了，奶奶带着我去讨饭，好的人家给大半碗剩饭，不好的给点老萝卜叶……想到那苦难的岁月还有他可怜的奶奶，父亲一时难过得哽咽起来，肩膀耸动着，但又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端着饭碗假装吃饭，好半天才慢慢平复下来——我很想放下饭碗，去拍拍他的背，给他一点安慰，但父亲生性保守，便只好装着平静的说，那个年代，要饭的估计也很多。父亲说，讨米叫化是穷人的后路，也不算什么丑事。平静了一会，父亲接着说，60年到62年“粮食过关”时，那真是饿死了，有时候想啊，只要有碗饭吃，不要菜都行哦——肚子吃不饱，却还要到处开河，挑堤，开四湖的时候，每人每餐半斤米，说是半斤米，实际上就是大半钵半稀半干的饭，家里有咸菜的还带点咸菜过去，没有的就是顿顿荷叶菜（圆白菜）或者水煮萝卜，油星都看不到一点。母亲补充说，活路重，起早贪黑的挑土，坡陡得从河底往上望帽子都要掉。为赶进度,还经常要开夜战，冰天雪地的，只准穿单衣，你冷不过就只好拼命的挑，拼命的跑，有些有毛衣的，就偷偷把毛衣穿在衬衣里。偷懒抓住就要批斗，有些人被吊起来用鞭子抽，隔壁是莒头镇工地，夜里就经常传来喊爷叫娘的惨叫声。梅谭村的梅同炎就是因为熬不住，从工地偷跑了，就那么杳无音讯，再也没回来过。肯定是死在外面了——从新滩到家里有上百里,一路都是茂林草深的，又饿又冷，不死哪里活得出来?!拼命干的结果是饿得更快，父亲说，那会糠粉都是好东西，别人哪个家里带点糠粉去了，宋明久跑过去抓一把就往嘴巴里送，真是饿亡了！（亡命）——父亲说着宋明久的事情，很有些不以为然的意味，但我也听出有些羡慕的感觉，估计是佩服他的拉得下面子吧，在那样的年代里，要想活命，首先必须学会放下尊严。 李会员是父亲一直感恩的人，开四湖时，他睡父亲的旁边。父亲说，会员的心慈善，每天他很早就起床了，经常一起来就钻进食堂，乘人不备，用夹窝偷两钵饭就跑，他一盒，给我一盒，筷子都不要，躲在被子里几口吃完了。那时候真没想着能活下来，过一天算一天——四湖的工程完了，又到螺山去挑堤，从新滩到螺山有上百公里，象过兵一样，从家门口过也不准回家，走了好几天，晚上就从人家的柴草堆上拉两捆草，摊开被子打地铺。先是从新闸到螺山围着洪湖修堤，后是五上洪排——连续五个冬天去修洪湖的围堤，不过那时候已经好多了，饭有吃饱的了。父亲说，以前搞大型水利工程，国家都是有补助的，一堂屋大的金子，滚到老百姓面前只剩米粒大了，每年在外开河挑堤几个月，年底可以领到补助十多元钱。 看着我在本子上记录，父亲说，记什么嘛，不要说给别人听，家丑不可外扬，别人听到还以为在检共产党的过（说不是），吃了这么多苦，我还是要说共产党好，不得共产党，国家要灭亡了。现在，国家要给老年人每月补助50元，说明国家还是知道我们那代人是吃过苦，立过功的，礼轻情意重！ 我无语，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下来。在老家,我父母是有口皆碑的勤快人,我曾多次听人家形容我父亲说：你父亲走路就是跑，没几个人跟得上！我知道的事情是，为了让我们不挨饿，父亲会和几个邻居一起，摸黑步行几十里山路，将收获的棉花换成红薯干等糊口的粮食；我熟悉父亲的一句口头禅是：三分种、七分管！——为了照看他的水稻田，在七月流火的盛夏中午，在别人乘凉午睡的时候，父亲也会步行五六公里，去看管他的水稻田；我还知道的事情是，农闲了，父亲会走村串户、挨家挨户去收鸡蛋，然后挑到几十公里外京广铁路铁路上一个小站，以每个鸡蛋高出成本一分钱的价格，卖给那里的贩子……正是因为有这么勤劳的父母,我几乎没有过挨饿的体验，也有幸没有辍学，而是得以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路读书……走出了和一般农村女子不同的路,也终于走出了和父母不一样的路。 我常想，父母要是晚出生个十年、八年就好了，作为共和国的同龄人，父亲可以免掉跑兵（躲日本人）的痛苦记忆、可以免掉逃荒要饭的痛苦记忆，同时，他不用担心投机倒把的罪名，能够理直气壮的搞副业、勤劳致富，他能赶上免收农业税的好政策，在他热爱的土地上洒下辛勤的汗水，收获梦想希望。 我们无法改变过去，但可一起憧憬未来！——愿老天保佑父母健康长寿！愿美丽的中国梦早圆！